前情提要:
住在大伯家沒有門的地下室、使用沒有鎖的極小廁所、不習慣又不好吃的美國人早餐、被美式的暴力籃球打到流鼻血。
這才是來美國的第二天,我真的不覺得哪裡有比台灣好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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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八十六年 七月 (來美國的第三天),紐約,大伯家
「 你帶妹妹去公園玩吧~ 」
「 為什麼要我去? 你和馬麻帶妹妹去不就好了。」
「 今天我跟你老媽要和姑姑去辦事,沒空啦! 照顧妹妹的事就拜託你了,乖~ 」
「 我昨天打籃球打到流鼻血破相,不想出去... 」
「 這點小傷算啥~ 你本來就不帥,不用擔心破相啦! 而且你如果不照顧妹妹的話,我們都會被警察抓喔! 」
「 真的還假的... 」
老爸老媽一早就出門了,丟下我和妹妹,還說什麼美國不允許家裡只有小孩子、沒有大人,所以就命令我當個無薪保母。
民國八十六年 七月 (來美國的第三天),紐約,公園
「 潘大星,我要玩鞦韆~ 」
妹妹小我八歲,在台灣才上完小一就來美國了。
「 你自己去玩啦! 你老哥現在要坐在板凳上沉思我的未來。 」
「 吼! 我要和馬麻講,你都不陪我玩、欺負我。 」
「 別講別講,妹妹大人,我陪妳玩就是了。 」
在台灣的時候,我把欺負妹妹當作家常便飯,但在美國我可就不敢了,因為聽說在美國打小孩,罪很重的。
「 What's that? Chink? 」
「 Mommy, I don't want let them close to me. 」
「 Me too. Honey! let's go, we have to leave here, play other side. 」
奇怪了? 當我帶著妹妹走向鞦韆時,原來在玩的白人小孩及媽媽,看到我們一過來,馬上就閃了。
我原以為他們只是玩膩了,而去玩別的遊樂設施,但接下來,發生了一件事,讓我此生難忘...
「 潘大星,我不想玩盪鞦韆了,我想玩溜滑梯,帶我去玩~ 」
「 是是是~ 妳小心一點,不要摔到狗吃屎。 」
「 Come on! Don't follow me. Leave me alone Chink! 」
「 Mommy, I hate them, they are bothering me. 」
「 Honey! Let's go, we cant stay in the sick place. 」
我和妹妹才走近滑梯,剛剛玩鞦韆換玩滑梯的白人小孩及媽媽,好像很急似地跑走,瞬間離開這座公園。
「 有其他小朋友來了~ 」
「 WOW! Chinese!? Run!! 」
哇哩咧? 這是怎麼回事? 其他的白人小孩看到我和妹妹也跑耶!
「 跑什麼啊? 這些白人小鬼? 」
「 潘大星,一定是你臉太兇,嚇跑其他小朋友了。 」
妹妹這麼糗我,我也開始懷疑起我自己這張臉了,我家的鏡子就是由於長期與我四目相交,所以常破常換。
「 潘大星~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公園好空喔! 只有我們兩個人耶~ 」
「 妳講得好恐怖,好像這裡會有鬼似的... 」
整座公園空盪盪的,真的感覺挺陰森的....
民國八十六年 七月 (來美國的第三天),紐約,姑姑家
「 事情如此如此... 這般這般... 」
後來晚上到姑姑家吃飯時,我和來美國二十年的姑姑講起剛才公園裡遇到的事。
「 哎呀~ 見怪不怪,在美國,白人有時真的就是會這樣排斥黃種人,習慣就好了。 」
「 哇塞! 也用不著看到就躲吧? 當我和妹妹是瘟神、細菌或病毒,必須隔離嗎!? 」
這是來美國第一次遇到種族歧視,十四歲的我,心裡真不是滋味,我無法接受、無法想要習慣這款代誌。
「 那我們還待在美國幹嗎? 留在這裡被歧視喔? 」
「 兒呀~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,人在逆境中求生存才是王道,所以我們更要留在美國! 」
「 逆境中求生存 」,聽起來是很有男子漢的fu沒錯啦! 但是... 十四歲的我,又不是大人,有必要讓我經歷這麼滄桑的青少年嗎?
「 那麼,爸~ 究竟我該如何 『 活 』 呢? 麻煩給我一條指引吧! 」
「 就多和白人交朋友啊! 」
「 啊? 為什麼? 」
「 就是想辦法打入他們白人的圈子啊! 和他們同化,你就不會被歧視了,還可以藉機學英文呢! 此乃一石兩鳥之計,老爸聰明唄? 」
「 你要我與敵人交朋友喔? 爸~ 你這招太高深了,我做不到。 」
「 做不到,才更要學啊! 」
OOXX... 為什麼我反而要和歧視我的、我也不喜歡的人打交道? 十四歲的我,自尊心不容許就這樣向敵人低頭!
「 我還是想和台灣人交朋友啦! 我們團結一點,槍口一致對外不就好了。 」
「 你這小孩子太天真啦! 沒用的啦! 在美國和台灣人、中國人、任何黃種人交朋友都沒用的啦! 」
「 為什麼爸你會知道沒用? 那和黑人交朋友呢? 」
「 黑人被白人長年歧視成像賤民一樣,跟他們交朋友更是浪費時間! 不准你再問為什麼了! 聽阿爸的話,跟著社會趨勢走,不然你會被淘汰的。 」
老爸把黑人講成賤民,其實我認為我們也不錯賤,平時說美國好得不得了的老爸,現在竟然要我在美國學習委屈求全、忍辱負重.... 這樣的美國,那裡好啊!?
「 唉... 爸~ 到底我們來美國的原因是什麼? 我怎麼感覺我們是有家歸不得、要在美國歹活著...... 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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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集預告:
長年住在美國、離開台灣已久了的移民人,或是從來沒住在台灣的移民第二代,對於我們剛從台灣到美國的菜鳥,是如何看待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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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向上版本)
前情提要:
住在大伯家沒有門的地下室、使用沒有鎖的極小廁所、不習慣又不好吃的美國人早餐、被美式的暴力籃球打到流鼻血。
這才是來美國的第二天,我真的不覺得哪裡有比台灣好……
民國八十六年七月(來美國的第三天)早上,紐約,大伯家
「你帶妹妹去公園玩吧~」老爸忽然用他父親的身分命令我。
「為什麼要我去?你和馬麻帶妹妹去不就好了。」我想把責任推回去。
「今天我跟你老媽要和姑姑去辦事,沒空啦!照顧妹妹的事就拜託你了,乖~」老爸軟硬兼施。
「我昨天打籃球打到流鼻血破相,不想出去……」我試著找理由拒絕。
「這點小傷算啥~你本來就不帥,不用擔心破相啦!」老爸一點也不Care我的理由。「而且你如果不照顧妹妹的話,我們都會被警察抓走喔!」
「真的還假的……」我滿腹懷疑。
「當然真的!美國的法律是,如果家裡只有小孩子、沒大人,就會把全家都抓走!」老爸威脅我說。
因此他就命令我當個無薪褓姆,把妹妹丟給我後,他們就出門去了。
同日上午,紐約,公園
「潘大星,我要玩鞦韆~」妹妹吵著我。
妹妹小我八歲,在台灣才上完小一就來美國了。
「你自己去玩啦!你老哥現在要坐在板凳上沉思我的未來。」我不耐煩地說。
「厚~我要和馬麻講,你都不陪我玩,你只會欺負我。」妹妹拿出告狀的必殺技威脅我。
「別講別講,妹妹大人,我陪妳玩就是了。」
在台灣的時候,我把欺負妹妹當作家常便飯,但在美國我可就不敢了,因為聽說在美國打小孩,罪很重。
「What's that?Chink?」白人小孩A大叫。
「Mommy, I don't want them close to me!」白人小孩B也跟著起鬨。
「Me too. Honey!Let's go, we have to leave here, play other side.」白人媽媽安撫著她的兩個小孩說。
奇怪了,當我帶著妹妹走向鞦韆時,原來在玩的白人小孩及媽媽一看到我們過來,馬上就閃了。
我原以為他們只是玩膩了,所以去玩別的遊樂設施,但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事,讓我此生難忘……
「潘大星,我不想玩盪鞦韆了,我想玩溜滑梯,帶我去玩~」妹妹又開始吵著。
「是是是~妳小心一點,不要摔到狗吃屎。」這次我無可奈何了,只能一口答應。
「Come on!Don't follow me. Leave me alone Chink!」白人小孩A又大叫。
「Mommy, I hate them, they are bothering me.」白人小孩B又跟著起鬨。
「Honey!Let's go, we can't stay in the sick place.」白人媽媽仍然用她獨特的教育方式安撫著她的兩個小孩說。
我和妹妹才走近溜滑梯,剛剛從玩鞦韆換去玩溜滑梯的白人小孩及媽媽,好像看到鬼似地急著跑走,瞬間就離開了這座公園。
「有其他小朋友來了~」我對妹妹說。
「Wow!Chinese?Run!」
哇哩咧,這是怎麼回事?其他白人小孩看到我和妹妹也是落跑了!
「跑什麼啊?這些白人小鬼?」
「潘大星,一定是你臉太兇,嚇跑其他小朋友了。」
妹妹這麼糗我,我也開始懷疑起自己這張臉了……老實說,我家的鏡子就是因為長期與我四目相交,所以常破、常換。
「潘大星~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公園好空喔!只有我們兩個人耶~」天真到沒想那麼多的妹妹突然跟我這麼說。
「妳講得好恐怖,好像這裡會有鬼似的……」膽小怕狗咬的我看看四周。
整座公園空盪盪的,真的感覺挺陰森的……
同日晚上,紐約,姑姑家
「事情如此如此……這般這般……」
晚上到姑姑家吃飯時,我跟來美國二十年的姑姑講起早上在公園裡遇到的事。
「哈哈~見怪不怪!在美國,白人有時真的就會這樣排斥黃種人,習慣就好了。」姑姑一點也不訝異地說。
「哇塞!也用不著看到就躲吧?當我和妹妹是瘟神、細菌或病毒,必須隔離嗎?」
這是來美國第一次遇到種族歧視,十四歲的我,心裡真不是滋味,我無法接受、也不想要習慣這款代誌。
「爸,那我們還待在美國幹麼?留在這裡被歧視喔?」我生氣地問老爸。
「兒呀~你這麼說就不對了。人在逆境中求生存才是王道,所以我們更要留在美國!」老爸也用他獨特的教育方式安撫著我。
「逆境中求生存」──聽起來是很有男子漢的fu沒錯啦!但是,十四歲的我又不是大人,有必要讓我經歷這麼滄桑的青少年時期嗎?
「那麼,爸~究竟我該如何『活』呢?麻煩給我一條指引吧!」我假裝把老爸當作上帝向他請求指示。
「就多和白人交朋友啊!」老爸還真以為他是神仙地說。
「啊?為什麼?」
「就是想辦法打入他們白人的圈子啊!和他們同化了,你不但不會被歧視,還可以藉機學好英文呢!此乃一石兩鳥之計,老爸聰明唄!」
「你要我與敵人交朋友喔?爸~你這招太高深了,我做不到。」
「做不到,才更要學啊!」
OOXX……為什麼我反而要和歧視我、而我也不喜歡的人打交道?十四歲的我,自尊心不容許自己就這樣向敵人低頭!
「我還是想和台灣人交朋友啦!我們團結一點,槍口一致對外不就好了。」我試圖想改正我那神仙老爸的歪理。
「你這小孩太天真啦!沒用的啦!在美國和台灣人、中國人、任何黃種人交朋友,都是沒用的啦!」老爸口氣加重地說。
「爸,為什麼你會知道沒用?那和黑人交朋友呢?」我也不甘示弱地再度向他反擊。
「黑人長年被白人歧視得像賤民一樣,跟他們交朋友,更是浪費時間!不准你再問為什麼了!聽阿爸的話,跟著社會趨勢走,不然你會被淘汰的。」老爸看來想用父親的憤怒來強迫小孩聽他的話。
老爸把黑人講成賤民,其實我認為我們也「不錯賤」,平時說美國好得不得了的老爸,現在竟然要我在美國學習委屈求全、忍辱負重……這樣的美國,哪裡好啊?
「唉……爸~到底我們來美國的原因是什麼?我怎麼感覺我們是有家歸不得、要在美國歹活著呢?」小孩子終究無法講贏老爸,於是最後我嘆氣地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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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台灣太久、長年住在美國的移民人,或是從來沒住在台灣的移民第二代,是如何看待我們這群剛從台灣到美國的菜鳥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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